青岛市工人文化宫云·美术馆（第99期）戴淑娟中国画作品云展

戴淑娟：历史的书写

文/易英

历史的书写就是从历史走过来，在这儿有两重意思，她的艺术有一个历史的出发点，一个历史的轨迹。历史的出发点就是传统的笔墨，初起于她的学习经历，刻苦地临摹古人，打下了坚实的笔墨基础。但是她没有停留在笔墨的传统，而是对传统作了综合性的继承，她要对传统进行改造，就不只是传统笔墨的重复，而是要增添新的内容，形成新的面貌。在传统笔墨上，她也不是只学一家，巨然的披麻皴、范宽的雨点皴、李唐的斧劈皴，都被她吸收，这是最早的综合。在后来的发展中，她是再把其他的因素结合进来，先是不管哪家哪派，学来为我所用；后是不管哪个画种，打破山水花鸟的区别，用山水画的山脉感觉画梅花的盘根错节，用山水画的斧劈皴画花鸟的枝干，用花鸟画的灵动诠释山水的俊美，甚至还吸收了水彩的画法，扩充了山水画的深远空间。她的两件梅花作品，一件是《只留清气满乾坤》（2019），为上合峰会主会场创作；另一件《报春图》（2020），成为中国共产党与各国政党党际交流的新年贺卡画面。《只留清气满乾坤》画出了别具风格的梅花图，梅花的枝干似山水画的笔法，线条连贯，笔势强劲，枝干的组合交错有如奔涌的群山，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，从画面的右下方倾斜着地向上冲决。梅花的画法也很特别，不像一般的画梅着重梅花的形状，而是用轻轻的点染暗示梅花的存在，通过与墨色的混合构成枝干的穿插和互补，烘托了红梅生长和向阳的气势。实际上这幅画还有一个内在的结构，从整体上看，它更像一个抽象的构成，一个运动的轨迹，在她的意识中，还有着现代艺术的要求，但是藏而不露，反倒是从传统内部做了语言的转换。再看《报春图》，也是具有山水画的气势，却是从花鸟画出的这个气势。她原来就想画山水画，因为要表达宏大主题、雄浑气魄，山水画最为合适。在“搜尽奇峰打草稿”的过程中，从自己的风景写生中，看到了一幅一幅古树的速写，古树的主干盘根错节，分枝挺拔强劲，充满了生命力。她从中得到启示，以古树代奇峰，以苍劲代秀美，用山水画“斧劈皴”的皴法，增加画面力度和雕塑感，用山川江河的气魄，凝聚成梅枝俊朗的走势，展现生命的活力和向上的气势。

这是一种历史的书写，是一个形式创造的历史，这个历史还没有完结，因为她总是不满足于现状，总会寻找新的表达。其实，戴淑娟还有另一种历史的书写，不是形式的历史，而是文化的历史。

在形式上，她不是照搬古人，而是循着历史的线索，综合各家各派，到今天形成自己的搞法。在内容上则是另一番景象，形式服从于叙事，用形式叙述文明的历史。她始终坚持笔墨的基础，但又不是空洞的笔墨游戏，形式总是要表现意义的。《真朴固存》（入选第十届全国美展，中国妇女儿童博物馆收藏）是麦积山石窟采风作品，既不是水墨写生风景，也不是佛像的临摹，而像笔墨堆砌而成的古朴意象。麦积山是一堵峭壁，洞窟开凿其间，“山不在高，有仙则灵”，这个仙就是中国文化的精神，雄浑博大，气象万千。说是古朴意象，则是那种艺术感受，麦积山石窟是中国早期艺术的代表，也是中国艺术的源头，它和自然融为一体，同时也具有远古艺术的古朴与纯真。还有一幅画《妙悟自然》（入选2008国际奥林匹克美术大会），也是巨幅之作，应是敦煌采风所得。作品没有停留在敦煌，而是从敦煌引伸，展开历史的画卷。大写意的山水有泼墨的效果，又有抽象化的隐喻和暗示，重墨之处像历史的起点，久远而幽深；空白处则似历史的江河，飞流直下，奔腾向前。在历史的拐弯处，标记了文化的符号，敦煌壁画的标志性色彩与动物。颜色显现在大写意的墨色中，动物隐藏在山水画的丛林里，传统文化的不同形态在现代艺术的观念中拼接在了一起。戴淑娟的现代不是指那些现代主义艺术的样式，而是她自己的现代，从古代走到现代，将古代的艺术语言逐步改造为现代的语言，将古代的图式转变为现代的景观。

戴淑娟创作了许多作品，经历了学习、探索、发展、创造的多个艺术阶段，从传统出来，勤于观察，长于思考，体验人生，放眼历史与社会，置身时代潮流，反映时代精神。最重要的是，经过长期的探索和实践，最终形成了自己的语言风格，达到了希望的顶点。

（易英 中央美术学院教授、博士生导师，著名美术史家、美术批评家。曾任中央美术学院学报编辑部主任，《美术研究》杂志社社长，《世界美术》主编。）